“崔希丝,船长让我们分两组再检查一遍七海旅人号,巴洛沙……”罗昊一边说一边打开门,但到了嘴边的话在看到船舱内的景况后不由停了下来,机库内原本只有负责值守的崔希丝一人,而这位炼金术士小姐的状况此刻却极为不正常。
崔希丝正紧紧交握着自己的双手,连手指都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发抖失去血色,她抬起头,用一种震惊的目光看着罗昊,喉咙里因为过度紧张而发出‘咯咯’的声响。
“崔希丝?”罗昊寒毛直立,炼金术士小姐的眼睛里镀着一层淡淡的红光,像是映着外面的赤月——但机库在没有打开主舱门的时候,根本没有任何舷窗。
“那……不是血月……”崔希丝极为勉强地向罗昊挤出一句话来,苍白在少女面上蔓延:“那是……”
“祸星——”
……
天蓝‘噔噔’地跳下船,正有些焦急地看向方鸻等人,一脸天塌下来的表情嚷嚷着,“艾德哥哥,不好了,希尔薇德姐姐和崔希丝都昏过去了!”
方鸻面沉似水,不等她说完,便举手向着船舷发射出勾爪,‘砰’一声响,火箭飞拳击中七海旅人号的侧舷,抓紧那里的栏杆,他纵身一跃,向着七海旅人号上飞了过去。
但他刚刚落在甲板上,一道银华便浮现在他面前,塔塔小姐带着将醒未醒的神情看着他,平静中带着少有地关切,“骑士先生,你的心乱了。”
“我……”
方鸻吸了一口气。
罗昊和他传来消息,说是崔希丝和舰务官小姐相继失去了意识,而当希尔薇德失去意识时,谢丝塔就在她旁边,除了天上的月相变化之外,什么异常也没发生。
虽然不排除是巴洛沙搞的鬼,但更令人担忧的是崔希丝在昏迷之前提到的那些话,赤月不是月亮,而是祸星之影。
但这一切又与她和舰务官小姐的昏迷有何关系?
直到希尔薇德昏迷过去那一刻,他才意识到这个少女在自己心中占据的举足轻重的地位,那种感觉就像是整个世界骤然之间坍塌了一半,而剩下的一半也不过是摇摇欲坠。
意识世界的震荡甚至惊动了塔塔小姐,连妮妮也冒了出来,卷着尾巴飞在自己‘姐姐’一侧,好奇地看向方鸻。
看到自己‘小女儿’的脸,方鸻才微微平静了一些,只是心脏仍怦怦直跳。
“骑士先生,希尔薇德小姐并无大碍,而越是这种时候,作为船长,你越是应当冷静。”
方鸻看着自己的龙魂小姐,她少有地用告诫的口吻劝导他,如果是其他人他或许会耐不住性子,但在这位陪伴自己多日的妖精小姐面前,他实在生不起气。
“弥雅小姐和我都检查过她们了,”塔塔用翠色的眸子看着他,“崔希丝小姐只是陷入沉睡而已,希尔薇德的小姐要稍微复杂一些,但也还在正常的范畴。”
“所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方鸻耐住性子问。
“恐怕和娜尔苏妠留下的娜迦一族的祝福有关,”塔塔小姐思考了一下,轻声答道:“我对瀚瑞那海的住民了解不多,骑士先生,但弥雅小姐似乎有些了解,她认为是希尔薇德小姐身上海裔一族留下的印记被某种神秘的力量催生了……”
“那个祝福又复苏了?”方鸻微微一愣。
当一位神只殒落之时,世界会带走祂们留下的绝大多数印记,甚至连那些为祂们所塑的圣像,往往也会随着时间而变得面容模糊。
一开始祂们殒落的消息会在世上广为传播,但越来越多的人会逐渐忘记这一切,先是普通人,最后是信众与狂信徒,直到一位新神诞生,完全取代了前者的地位为止。
娜尔苏妠殒落之后,她原本留在希尔薇德身上的祝福——或者说诅咒也随之失去效力,虽然神力的消散远非一日之功,但那些属于娜迦一族的印记的确正与日消散。
先是她额头上的幻鳞,接着手上的鳞片也开始逐渐淡化。
方鸻随着自己的龙魂小姐走下甲板,走进医务室,女仆小姐与水手长在那里临时安置了两张床,左边躺着崔希丝,右边则是自己的舰务官小姐。
崔希丝正如塔塔所描述一样酣然入睡,睫毛低垂,眼球翕动显然正陷入一场梦境之中,其他人尝试过叫醒她,但收效不大,另一边希尔薇德则没那么平静,微蹙着眉头,像是在经历一场噩梦。
方鸻一眼便看到希尔薇德额头上果然再度浮现出那漂亮的幻鳞,手背上的银色的鳞片甚至一直延伸到了小臂处,比娜尔苏妠赐福她那时甚至还要更显眼得多。
唐馨与精灵小姐先后离开之后,船上就再没有正儿八经的治疗者,此刻坐在那里的是竖着一对银色尖耳的少女,她正目光沉静地看着自己的‘竞争对手’。
然后又回过头来,向方鸻投来一瞥。
“弥雅小姐……”
“她没事,”弥雅答道:“只是祝福复苏而已。”
“祝福怎么会无缘无故复苏?”方鸻问道,“难道说娜迦一族又选出了一位神只?”
“我不知道,”弥雅想了一下,直接了当地摇摇头,“但神只应当没有这么容易诞生,风暴的神职必另有所踪,只是娜迦一族的庇护者却未必会落在同一位神身上。”
方鸻一想也是,塔金蜥族可是失去它们的神只好几千年了,海裔怎么可能这么快又诞生一位神只,在艾塔黎亚无论是信仰也好、执念也罢,强烈的意愿从来不是诞生神的必要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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