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行府。
“城东那个秀才,今年居然放弃科考,每天只在荒山野岭晃荡,像是疯了。”
“听说他满口胡话,说是年前在山里见到了神仙。”
“如此看来,果然是疯了。”
“你看,那秀才又背着柴刀进山了。”
……
酒楼之间,龙蛇混杂,这里酒水价格低廉,菜肴口感一般,只要不是家里穷困得揭不开锅,都能饮上几杯酒,点上几个小菜。但许多人只贪个热闹,心喜热烈气氛。
大德圣朝传承千年,只有寥寥几次战乱,其余年间,皆为太平盛世,百姓安居乐业,风调雨顺,似饥荒这等事情,已多年不曾听过。
这里聚集三教九流各类人物,有习武之人在此饮酒,有农夫在此歇脚,有工匠来此谈笑,诸如此类等等人物。
酒楼一侧,有四五个年轻人,腰佩长剑,风采不凡,约是行走武林的侠少。
当头一个,身着青衣,眉目英俊,腰处挂着一柄长剑,显得英风锐气。
这青衫侠少听见众人谈论,朝楼下看去,便见有个年轻人往城门处走去。
这年轻人一身洗得泛黄的白衫,身材消瘦,脸色十分苍白,约莫是常年在家读书,少见阳光的缘故。但这么一个书生气浓郁的年轻人,背了一把柴刀,腰上挂了一个水囊,手上提着小包袱,约莫是干粮。
读书人素来自傲,称作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青衫侠少见过许多读书人,其中许多以书生身份为傲的,从来不干活,不下厨,不砍柴,不挑水,只举笔写字,认为除读书之外,一切都是旁门左道,就算习武也属莽夫。
陡然见到这么一个背着柴刀的书生,青衫侠少竟然有种怪异之感。
青衫侠少好奇之下,便向小二打听了一下。
那小二嘿然笑道:“那是个穷书生,家无存粮,基本靠着邻家一个跟他青梅竹马的姑娘接济,才勉强没有饿死。他自幼读书,前两年过了院试,成了秀才,原本还指望他考上举人,其实他才学不浅,今后也许还能得状元,谁知他不知怎地,就发了疯。”
青衫侠少皱眉道:“发疯?”
“是啊,已经疯了。”小二颇是遗憾地说道:“听说他家邻居的那个姑娘长得貌美,原本还指望他出人头地,如今倒是没希望了。据说王员外家的公子让人上门说媒,这桩婚事快要成了。”
青衫侠少问道:“怎么疯的?”
小二说道:“听说是要去考试的路上,见到了神仙。”
听闻神仙二字,青衫侠少反而一怔。
而他身旁的同伴,俱都噗嗤发笑,只是强忍着笑意,勉强去听。
小二也觉好笑,说道:“据说是路上有老虎,结果来了个神仙道士,有降龙伏虎的本事,单手就把老虎压在地上,又抬高头顶,扔了出去,后来还把老虎一剑斩成两半。他回来之后就不想着科举,定下心思要去求仙访道,每日都背着柴刀防身,带着水和干粮上山找神仙。”
旁边有人笑道:“这倒病得不轻。”
此时酒楼生意不错,小二只聊了两句,就匆匆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老虎?”
身旁有个侠少嗤笑道:“我们赵安兄弟乃是武学高手,已经凝成内劲,要杀老虎也不算难事。听说武学至高境界,行走之间有大风飞舞,能轻易开碑裂石,比起故事里的神仙都不差,恐怕是把某个修成内劲的武道高人当作了神仙罢?”
被称作赵安的青衫侠少,倒是沉默了片刻。
“听说……前几天,京城里也有这个故事……”
赵安眉头紧皱,说道:“画圣唐大人作出一副道人掷虎图,且得了书圣王大人的题字。传闻那位史官世家的传人,意欲将此事记入史册,被大肆抨击,如今退而求其次,要将此事记入野史,却也不被人承认。为了记载,那位史官大人闹得灰头土脸,唯一支持他的,居然是画圣和书圣二人,这两位都是声名远扬的大人物,有他们支持,便令得这道人掷虎图的故事,渐渐传开。”
事涉画圣书圣等人物,连身旁那几位侠少都收起了嗤笑之色。
虽然他们是习武之人,对于书生画家较为不屑,但那两位的造诣,已是公认的登峰造极。就算是习武之人,只要不是过于狂妄的,都不免对这二位怀有敬意。
文人瞧不起武人,武人也轻视文人。可不论哪一方面,若能达到登峰造极的造诣,便有令人尊敬的资格。
“道人掷虎图?”身旁有人说道:“不就是一头老虎嘛?以赵兄的内劲修为,也足以搏杀虎狼,哪有那般夸张?恐怕是遇上了内劲高手把老虎打死,那几位大人都不是习武之人,分辨不清,所以觉得是神仙。”
“不,当时车队中有相府侍卫,还有内劲高手,但面对那老虎,据说也是无能为力,刀剑无用。”赵安沉吟说道:“听说画上的老虎,比整架马车都来得庞大。”
“这么庞大的老虎,岂不是跟山丘一样?”
“开什么玩笑?”
“这种事情分明是虚假的,定是以讹传讹。”
赵安沉吟不语。
他忽然想起,自家堂兄之前得了祖上的笔记,邀了一众好友来应皇山,结果都死于非命。后来据说赵二叔寻到了凶手,领人去为堂兄报仇之时,遭遇变故,回来之后,便是疯疯癫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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