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队使用了一个宝贵的暂停机会,换上十二号江森,替下四号陈姜华。
我们不去讨论在距离上半场结束只剩下两分多钟的时候,这次换人能否起到实际作用,但这次换人,带给全场队员,甚至包括对手,包括现场观众乃至电视机前的观众,其精神层面上的意义,已经无法用分数来衡量。江森在完成他的十项全能比赛后,一路飞奔驰援奥运会的男篮半决赛,在整个全球奥运历史上,人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
深夜时分,瓯城区的某家猪脏粉老店里,电视机里杨建还在兴奋地不停说话。江森的前十八中小队队友,主力投手高远坐在电视机柜下面,一边嘬粉,一边不停仰头在看。
去年高中毕业后,他很正常地没有考上大学,出校门后胡混了几个月,终于找了份不体面但也能混口饭的工作。今天加班干到十来点钟才下班,走路回家经过这家店的时候,看到电视里在播放奥运会的半决赛,不自觉地就走了进去。
因为坐的时间有点久,在看到江森出现的那一刻,他一个激动,就叫了碗粉。
老板夹着一根烟,在高远身旁坐下来。
见高远看球赛那么出神的样子,他不由问道:“这么喜欢看球啊?”
“呵呵。”高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想说自己和江森并肩作战过,这时却说不出口了。
“哇~!”电视里突然一阵惊呼。
高远抬眼望去,就看到刚刚上场的江森,上去就是一记精准的三分。
这小子,越投越有了……
高远有点怀念地想着。
老板突然问道:“江森以前十八中读书的,你知道吧?”
“嗯。”高远点点头,“全市高中高篮球,总决赛最有价值球员,二零零五年的时候。”
老板不由一笑,“你知道啊?”
何止知道……
高远几口扒完并不多的粉条,又在汤里捞切得不大的大肠和猪血,伴着喷香的汤,津津有味地往嘴里送。低头的时候,电视里又是一阵惊呼,他抬头瞥了眼,江森封盖了斯科拉的投篮,飞快下了个快攻,一条龙干到篮下,轻轻一挑,篮球入筐。
“中国队!中国队二十九比四十二!阿根廷请求暂停!”杨建在直播室里高喊,“才上场不到两分钟,江森就打停了阿根廷队!现在两队分差被缩小到十三分……”
“厉害啊。”老板叹了句。
高远见江森和姚名、阿联击掌下场,低下头,捧起碗来,把剩下的汤全都灌了下去。姚名也好,阿联也是,都是只能从电视里看到的人。江森也和以前的样子略有点不一样了,五官的变化其实不大,但个头变高了,皮肤也好了,白嫩白嫩的,看起来就很不真实。从样子到眼前的一切,都好像跨越了次元,从现实中曾经的熟人,变成了只可远观的大人物。
“呼……”高远吐出一口热气,心里略有点肉疼这碗粉的粉钱,所以他没立刻掏钱,而是和老板对视一眼,用回忆的口吻,淡淡道,“我以前也是十八中的。”
老板眼睛一亮:“振瓯路那个十八中?”
“嗯。”高远点点头,笑道,“跟江森同届,我也是去年这时候刚毕业。”
“那江森现在都上电视了……”老板指了指屏幕。
高远羡慕地笑道:“是啊,只能在电视里看他打球了,以前我们一群人,在学校里经常和他一起打球的。教练就追着他一个人练,我们当时……说实话都挺眼红的。”
老板不由惊喜了,“队友吗?”
“嗯。”高远点点头,“不过只当了一届的队友,他是高二拿了冠军,高三就退队了。我们在队里多打了一年。当时我们也跟中国队差不多,基本就是靠他带着打,然后队里有个同学挺厉害的,打内线的中锋,当然和姚名没法比啊。不过当时江森也没现在这么高,他长到一米八几,我记得应该是高三快毕业的时候了,他跟我们一起打球的时候,一米八还不到。然后投篮也不怎么样,不过身体素质是真的牛逼啊,把东瓯中学都打服气了……”
老板听高远说着,电视里头,暂停完又上场的江森,又是一个扣篮。
两队各进一球,带着13分的分差,进入到下半场。高远没再往下说,起身掏了钱,从店里走出来。出门时,心里还暗暗笑了笑自己。还以为装个逼,老板能给他免单的,结果并没有。
他低着头,沿着快十一点依然喧嚣的马路往家的方向去。
暑假还没完全过去,对夏天的东瓯市来说,这个点,夜生活才刚刚进入高潮。
路边的店里,几乎每一家都在看奥运会。
走过一家烧烤店,高远听到一个很熟悉的声音,抬眼望去,居然是郑海云、老邱和政教处的小王正在聚餐。跟三个人坐在一起的,还有高远的另一个前队友,阿达。
“高远!”阿达眼尖,瞧见从学校分别才刚过去12个月的同学,立马出声大喊。
老邱和郑海云、小王看到他,也连忙招手。高远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去,一把就被阿达拉住,听他跟四周一大群人大喊大叫:“我们的主力射手!大家欢迎!”
“诶~!”四周围一大群人看起来很社会的人,却非常友善,哄笑着算是跟高远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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