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阳光透过房顶的琉璃瓦照在燕虹脸上,映出一种近乎透明的光泽。她躺在床上捂着肚子喊痛,忽地坐起来,捋着蓬乱的头发:“不睡了,快快梳妆,我找二哥哥去。”
侍立的丫鬟急忙轻轻扶起她来,轻牵她手,来到妆台前坐下,拿起妆盒,擦羊脂膏、施朱粉已毕。又揭开胭脂盒,轻沾少许胭脂于掌心,又点了一滴清水,揉匀后,轻柔地排在燕虹双颊。她的双颊即显出瑰丽的娇红。燕虹拿着小铜镜上下左右照过数遍,对自己的这般容貌很是得意。
穿着粗布蓝衣的丫鬟已将发髻盘好,正要插上十二描花环簪,忽见高颧骨丫鬟满脸是汗地进来,对着燕虹耳语。燕虹猛地推开梳头的丫鬟手,厉声尖叫:“别梳了!”取了墙上宝剑就往外走。
一盏茶时辰,隐身林中的林珠看到燕虹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地提着剑从小径奔来,猛地一脚踢开阻挡的云儿,杀气腾腾地地冲进制衣坊,两个丫头在后面紧紧跟着。林珠拍手,笑道:
“小姐,你真是神机妙算啊!”
燕虹冲进制衣坊不见人迹只见酒菜狼藉,她以剑跳开内室的水晶珠帘,不由惊叫一声。
她的一声尖叫将在床上翻云覆雨的二人惊醒。洪德正在引着心爱的人走过终生铭记的刻骨痛楚,一刻春意无限,几度巫山情深。他汗水满脸,顺着鼻尖流淌,扭头看到燕虹持剑一步步逼近,眼里跳动着熊熊的火苗。他一下子被惊散了酒意,急忙扯起绿绸床单遮住两人身子,朝燕虹喊道:“一切都因我而起,虹妹妹,你千万别伤害她!”
燕虹如同失语,手抖得几乎握不住剑,一股股怒火穿胸贯顶,挥剑刺向赫然失色的褒姒。
“别——”褒洪德哑声呼叫,身子朝褒姒盖了过去。
利刃以其残酷、野蛮的方式,刺入血肉之躯时发出污浊声响。
青铜剑被拔出,带着刺耳声响掉在地上。燕虹发出令人恐怖的尖叫:“不,二哥哥,二哥哥!”
杨子叶带着常林赶来时,见儿子看似平静地躺在在燕虹怀里,闭着眼睛奄奄一息,如同安稳地沉睡着。他的脸无一丝血色,地上的一滩血向周围蔓延开来。
晴好的阳光透过门窗倾泻而来。他如同沐浴在春阳的温暖里,独自享受着自己的世界,尘世的一切的名利、爱恨、喧嚣俱已远去。
燕虹的紫色衣裙已染成深褐色,床上的竹席、绿绸床单上都是血迹。
褒姒啜泣着抽搐着,和云儿在地上跪得像个待宰的畜生,一阵阵惊悸使她们瑟瑟发抖。
杨子叶伏下身来拥住儿子,她告诉自己别哭,可泪水还是一滴滴落到儿子脸上。
“姨妈……我要杀那个鲜廉寡耻的贱人,没想到……都是她害了二哥哥啊!”燕虹的哭声划破室内宁静,手指发抖,指着褒姒,两眼放射出缕缕不绝的毒箭。
“虹儿,姨妈没有怨你。”杨子叶的声音溢着悲苦,后变得坚硬:“云儿代管制衣坊,来人,褒姒伤风败俗,将她押起来,等候处斩!”
云儿哭声凄厉,狠命地朝地上磕头:“夫人,请饶了褒姒姐姐,饶了褒姒姐姐吧!”
几个带刀护卫进来,押了在剧烈的抽搐里羞怯不堪、悲伤难言、泪水满面的褒姒就走,将云儿凄惨的哭声抛于身后。
夏夜突然变得漫长无比,从窗口吹来湿热的风,蚊子在欢歌起舞,熏香袅袅飘进弥散的夜气里。
褒洪德居住的聚龙阁里,烛火轻轻摇动,惊醒满屋的如水死寂。
褒洪德仰面躺着,安详得如同进入甜蜜之梦。
杨子叶拉着儿子冰冷的手,呆呆目光被摇曳烛光一遍遍晃动着,似乎经过了千秋百代。
“姨妈,已经子时了,我会看好二哥哥,你回去歇息吧!”燕虹看着眼窝黑青,面色虚白的杨氏,恳求。杨子叶凄凉目光凝望燕虹,见这个娇娇女仿佛在这一天里经历了人生所有,面色暗沉,眉心那缕愁恨深雕细琢一般。
2:
杨子叶丢开儿子,拨拉开小鸟依人般的燕虹散乱的头发,用帕子轻轻拭去她脸上难以斩断的细流:“虹儿,你能原谅他酒醉乱性,就证明你已经长大了。明天我派人去燕国下聘礼,若德儿恢复得快,八月中秋就是你们的大婚日子。”
“姨妈,二哥哥,他会好吗?”燕虹仰视的圆眼睛里,是前所未有的伤痛和忧心忡忡:“他好了,会不会还……”泪顺着眼角流淌,失血的脸映着烛光,晶莹闪亮。
“郎中说过,德儿伤入肌骨,没入内脏。应该会很快好起来,”褒姒的影子在脑子里乱晃,淮夷战场扰乱人心,她强稳心神:“虹儿,我的儿子是懂分寸的,你就放心吧!”
“姨妈,我担心,二哥哥他,会不会恨我?”燕虹捏着裙边低着头,满面羞赧。
“德儿本性豁达、善良,他应该能理解你的苦心。”低头思忖,轻抚燕虹臂上薄纱:“不过,毕竟你伤了他。等他醒来,你得好好向他认错、赔罪,千万不可再惹恼他。”
“嗯,我听姨妈的。”燕虹在烛影里轻轻点头,泪花闪闪:“姨妈,你回房歇息吧,这儿有我。”
“虹儿,你回房歇息吧,赶明儿来换我。”杨子叶道。两个人推让来去,谁也不愿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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