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褒毓怒目而视,猛地一掌朝云儿挥去,拽起她,怒斥:“贱婢,好计划都被你破坏了!你该不该死?”
褒姒大惊失色,急忙哀求道:“快放下云儿,她有伤啊!”
褒毓偏是不放,无情如如老鹰叼起小鸡的,满目戾气,呵斥道:“快快从实讲来,你如何得知我们的谋划?”
云儿被揪起来扯动伤处,痛得面色惨白:“小姐饶命!奴婢昨日在内殿偷偷听到你们对话,不是存心破坏,奴婢是为我们大家好。万一药死大王矮后,我们一个也难逃脱……”
褒姒求褒毓放下云儿,帮云儿躺好,盖了被子,看着褒毓忐忑不安道:
“云儿胆小心细,这事若被别人偷听到岂不惹祸?”
云儿哼哼着叫痛,片刻,气若游丝道:“奴婢还有下情禀报。非是奴婢难于忤逆小姐,奴婢偷偷观察了很久,看到矮后每每用小指上的银指套尖试毒,小心翼翼,不放过一杯酒。故担心小姐们有失,才冒险相救。”
褒姒暗自庆幸,感慨于云儿忠心,万绪纷纭,拉住褒毓、目光凝重:
“姐姐,宫中险恶,我们一定要谨言慎行,不能有任何闪失!”
数天后的晚间,褒姒陪着姬宫涅晚膳已毕,看着宫娥撤下残羹,擦几抹凳,躬身退出。
紫檀木几上,青色淡烟从鎏金熏香炉里徐徐飘升,缭绕到旁边的翡翠挂件上,更外剔透。白瓷插屏,牡丹芍药画小屏风,名贵考究的摆设显出主人的不俗。
闪烁灯影里,残醉的姬宫涅拥褒姒入怀,审视着她的闷闷不乐道:“爱妃,今日册封,乃是人生大喜。申茳也送了礼物以示亲近,你理应展颜才是,不要为她责罚下人一事烦恼。”
褒姒挣开他,走到镂花窗前,思量前事,思量着关于妖精的沸扬诽谤,心底钝痛绵长,幽然道:“大王,臣妾没有欢喜,也没有烦恼。”
风吹进花香,吹起褒姒衣袂,若飞若扬,若仙子临凡,美不胜收。
姬宫涅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从身后揽住她,凝望她映着宫灯的眸子水波荡漾,几欲泻出。他一阵心悸:“爱妃啊,古人道明眸如水,你这眸中哪里是水,分明是酒啊!醇醇的酒,让孤王未尝已醉。谁说孤王贪恋美色?哪个男人能逃过你一个深情回眸?有人劝孤王杀了你,说你是妖孽,说你会祸国;有人骂孤王好色,说色情乃是大劫。孤王却不管是妖是劫,认定你了,决不放手,哪怕丢了江山……”
褒姒缓缓抬头,凝望他眼里的红丝,凝望他目中痴迷,将这个男人沉重的躯体倾于自己柔弱的臂膀,扶他缓缓落入御座。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自己的眸,在生命四季的哪段路途里,已悄悄蓄满秋水。
窗外朗朗明月下萧声百转,如泣,如诉,如歌,如咽,化作她心底不绝的怨叹:洪德,洪德!洪德……
姬宫涅紧紧抱着她不放,口中吐着酒气:“姒儿,爱妃……”
褒姒不由心悸,轻抚这个霸道的男子。他面容说不上俊雅,肌肤却也细腻。他对她极尽宠爱,却不是帝王对待宠妃那般。而是以一个单纯男人的心态对她关爱呵护。
他于她恩宠万千,为她醉为她迷,说宁可丢掉江山。
可她,却受命于人,要离间他君臣,要亡他社稷。她一个与父母失散多年的小女子,偏要不计一切,成为民族纠葛的牺牲品。她忽然痛楚难忍,轻轻挣开他,伫立窗前,望着窗外荡漾的明月,无声流泪。
“姒儿!”他恍然惊呼,从御座上起来,痴痴抱住她。只抱着她,他便浑然忘了身外之世:“姒儿,有了你,孤王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牵挂,放不下舍不得离不开。只要拥你在怀,即使江山变色,社稷更迭,都没有多大关系。就算与你结草筑庐,渔牧织耕,孤王此生足矣。”
醉中的姬宫涅偶偶低诉,情真意切。
她颓然跌落他怀,柔嫩手掌轻轻滑过他温热面颊,触到他湿热的泪,她受惊似地猛一缩手。这一刻,她不由颤栗,多想忘记过往,忘记所有。
2:
她也曾有过他所谓的放不下舍不得离不开,遗落在过去的那个夏季。
她流着泪,搀着他进入罗帷,扶他上床,脱去他外衣、靴子,轻轻为他拉开红绫被。
“姒儿……”姬宫涅声音粗哑地唤着她名字,左臂沉沉落下,一会儿便稳稳睡去,嘴边的笑像个贪玩了一天的小孩,满足而疲惫。
褒姒轻轻挪开他停驻在腰间的右臂,从枕边翻出她从褒国带来的碧玉萧,拂开紫锦软帘,也不理门口当值寺人的卑微,只身走过回廊走过红墙,走入满地的清冷月华中,顿觉冷风刺骨,寒意满怀。
“咯咯咯咯……”身后响起冷笑,褒姒倏然回头,见褒毓披着银月的光华卓然而立,衣袂飘飘,被夜风吹起细长发丝,脸上笼着一层轻淡银灰。褒姒看着在她身际荡漾的月光,环顾左右,声音清冷如扫落荒叶的夜风:“夜冷霜寒,褒侍卫还没睡觉?”
褒毓在万缕月华中挑着嘴角:“娘娘不也是吗?小人正好护卫。”两人踩着被夜霜打湿的落叶,来在梅园,只觉苍苔霜冷,朔风鸣笳。褒毓拂去落在肩头的荒叶,附耳褒姒:
“无论他对你如何,你都不能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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