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楚的父亲姓方, 而他跟着母亲姓裴, 后来随着他逐渐长大,他发现了父亲对裴家的卑微以及母亲对裴家的怨恨。有天裴雅明从裴宅出来时抱住了他,母亲的声音疲惫而又沙哑,“我的好儿子, 你将来一定要给妈妈争口气。”
裴楚听不懂母亲的话, 但敏感的他看得出母亲的不高兴,于是他贴心的拍了拍母亲的肩膀,轻轻点了点头。
裴楚不快乐,从小就不快乐。
他童年时有数不清的课程和课本要学,每当他想放弃时就会看向裴然, 那个裴家真正的天子骄子高高在上又肆意妄为, 那时裴楚心中没有恨,有的只有羡慕和不解。
至于不解什么, 他也不知道。
热烈的夏天, 知了在树上聒噪的叫着。裴楚窝在树下看书时, 耳边听到沙沙的碎音。不等他抬头, 就有人扑到他的背后, 小小肉肉的手环住他的脖子遮住他的眼睛, 小女孩儿奶声奶气开口:“猜猜我是谁。”
“是小猪?”身后的小女孩不满的哼了哼,于是裴楚弯了弯唇笑着开口:“是只漂亮的小天使。”
“那……漂亮的小天使叫什么名字呢?”
裴楚抬臂握住搂抱着他的小细胳膊,在轻松拉下时柔着嗓音哄她:“小天使的名字叫念念。”
很容易就满足的小女孩嬉笑着扑到他身边, 甜甜的喊了声裴楚哥哥。眼睛重获光明后, 裴楚才发现本该漂漂亮亮的小女孩儿头发乱糟糟, 摘下她头发上插得几根狗尾巴草,裴楚好笑道:“你这是又跑哪里玩去了,头发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尤念刚来裴宅时头发并不长,如今一段时间过去小姑娘的头发已经到了肩膀,秦连碧没让她再剪,而是给她买了很多漂亮的小发卡,给她扎起了小辫子。
裴楚聪明又手巧,他每次来主宅带尤念出去玩时,都要在旁边默默地等秦连碧帮尤念编好头发。看的次数多了,他不由也会编几种简单的发式,今天尤念的头发就是由他亲自编好的,末了他还送给了她一只长兔子耳朵的小发卡。
“我送你的小兔子呢?”
裴楚从小就是耐心好脾气的少年。十二三岁的少年像是再哄小妹妹,拉过尤念坐到自己身前,他轻轻帮她拆开乱糟糟的头发,笑着道:“念念,你不会把我送你的小发卡弄丢了吧?”
“不,不是我。”尤念才发现自己的小兔子发卡不见了,她白皙的脸颊也不知是恼的还是热的,委屈兮兮的回头看向裴楚时,她拉住他的手声音放得又软又轻:“是裴然。”
“裴然?”裴楚听到这个名字微怔,十几岁的少年此时尚不能掩盖自己的情绪。
尤念那时胆子还小,她除了裴楚对谁都不太亲近。见裴楚好似是要生气了,她眨了眨眼睛很紧张的解释:“刚刚裴然不让我走,他说他要帮我重新扎头发。”
尤念文静,她并不是顽皮的孩子,就算她再贪玩也不会把自己的头发搞成这副样子,裴楚应该早就能想到。
“你的头发……是裴然弄乱的?”今早他帮尤念梳头发的时候,裴然从楼上下来有看到。
尤念嘟着小嘴点了点头,埋怨道:“他好坏,扯得我的头发好疼,小兔子发卡也一定是他拿走了。”
裴楚扳过她的小脑袋不准她乱动,五指微张轻缓的帮她把头发梳顺,在尤念背对着他的时候,他面无表情的抬眸看了看太阳,这时他听到尤念小心翼翼问他:“裴楚哥哥,你是不是生气了呀?”
“没有。”
裴楚唇边笑意很冷,与他幽深眸色不符的是他柔和的嗓音:“你裴然哥哥不太喜欢女孩子,念念以后看到他记得躲开些。”
小小的尤念一愣,她刚想说裴然虽然把她的头发弄乱了,但后来他真的有很认真的帮她扎头发。虽然他因为不会仍旧把她的头发弄得乱糟糟的,可后来他为了哄她还给了她糖吃。
“裴楚哥哥,你是说……裴然不喜欢我吗?”尤念低低轻轻的嗓音变得十分失落。
裴楚编头发的动作顿了顿,他似乎在犹豫什么,几秒钟后他既没回答这个问题也没否定这个问题,只是模棱两可道:“别多想,念念只要记好我的话就好。”
其实你躲得越远,裴然就越不会对你好。
“……”
如果说,以前的裴楚除了羡慕裴然,并不知道自己所谓的不解是什么的话,那么在尤念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后,裴楚就懂了。
他所谓的不解其实是嫉妒与不甘。他想不通凭什么裴然可以肆意妄为而他不能,也想不通凭什么裴然和他都是裴正阳的孙子,而爷爷却偏爱裴然。
就只是因为他不是真的裴氏血脉吗?可是除去血缘关系,他一点儿也不比裴然差。
裴楚喜欢小小的尤念,他喜欢她黏着自己,喜欢听她甜甜的喊他哥哥。更重要的是,每当尤念跑过来黏着他撒娇哭诉的时候,他都非常有优越感,因为这些都是裴然想要而又得不到的。
那时裴然看不透自己的内心,可裴楚能帮他看透,所以当他有天看到尤念主动亲近裴然和他玩闹的时候,裴楚平静的内心惊起无数波澜,他开始害怕,怕自己这最后的救赎也会被裴然抢走。
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一个恶魔,但很多人都不会将恶魔释放,可裴楚的恶魔从小就陪在他的身边,每当他看到尤念和裴然站在一起,那个恶魔就会告诉他:“裴楚,如果你得不到她,那就毁了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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