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府,偏厅。
曹颙站起身来,将手中的庄子地图铺开,脸上添了笑意。这是今年春天开始动工修建的温泉庄子,用了大半年的功夫,终于修建完毕。
这两年,随着汤泉行宫的修建,圣驾经常在汤泉逗留。京城权贵,也多到小汤山附近修建园子。曹颙就是因有先见之明,买了不少地,还曾赚了不少银子。
最初修的一个庄子,送了十六阿哥;后来有个小庄,却有些简陋。
有几处风景秀丽,温泉泉眼集中之地,曹颙始终留在手中。
如今,总算是修建完毕,看来今年冬天就能去泡温泉了。
“大爷,如今庄子里头都糊了墙纸,四白落地,就等着家具摆设这些。”何茂财躬身道。
“好,好,家具这边都是已经定好的,许是也能取了。”说到这里,曹颙顿了顿,道:“今年收成怎么样?之前大奶奶说减租之事,如何了?”
何茂财回道:“大爷,冒然减租,也是惹眼。引起四周邻里非议,也是不好。小人之见,不若以工代租,在立冬前,将几处河渠疏通疏通。”
曹颙闻言,点点头,道:“如此也好,就按你说的办。对了,若是有闲暇,你也寻人问问,看哪里有便宜的地。赶上地价低时,再置办几处。”
何茂财应了,想着他进城劳乏,曹颙吩咐曹方带他下去休息,自己则拿着庄子图纸,回了梧桐苑。
刚好紫晶也在,听说温泉庄子修好了,初瑜与紫晶两个都有些欢喜,围着庄子地图,瞧着各处院宅。
“紫晶姐姐,不是定了家具么?还有需要用的摆件陈设,趁着天还不冷,该使人过去收拾了。”初瑜瞧着这地图,对紫晶道。
紫晶笑道:“刚好这些日子府里没有什么事儿,太太与奶奶都在,还是我带着几个人过去收拾吧。不说别的,新修的炕,就要烧个十天半月去了潮起才行。还有大爷专程定了琉璃瓦,要弄暖棚的,也得有人精心看着。给旁人,我也不放心。”
“会不会太辛苦?”初瑜听了,有些犹豫。
曹颙正旁,听了两人的话,道:“还是紫晶走一遭吧。正好不冷不热的,只当到庄子去散心。一年四季拘在这府里,怪闷的。”
初瑜也想起原本定好要接众人去热河的,因她受伤之故,打乱了计划,才没有成行。因此,便没有再劝阻,只是请紫晶多带些人手,不要劳累云云。
白日里,雅尔江阿到过内务府衙门,带来一个消息,使得曹颙有些不安。那就是往广州运的黄金,已经从京城启行,不是原本预算的两万两,而是十二万两。
看来,雅尔江阿是相信曹颙的生财之法,才淘换来这些金子的,但是曹颙实生不出感激来。
十二万两黄金,按照广州那边兑换,十三两的话,就是一百五十六万两白银;按照十四两的比例的话,就是一百六十八万两。
白银的大量流入,金子的锐减,就会引起银贱金贵,还是不妥当。
再说,一下子十几万两黄金到广州,外国船舶进码头的却是有限,能完全兑换出去么?
但是雅尔江阿已是筹划完毕,并没有给曹颙留出质疑的功夫。
曹颙惦记着此事,就回到前院书房,提笔给魏信写信。魏信虽已定下去西洋,但是要等到冬季季风时,才能成行。算算日子,他还要在广州停留些时日。
在信中,曹颙将兑金之事说了,让他留心些。要是崔飞遇到什么难处,也使人照应下。
这次押送金子,往广州去的,就是简亲王府的外管事崔飞与十三阿哥府的一个管事。
两人办的虽然是宗人府的差事,却是从内务府这边领的照会,补的也是内务府的缺。
待曹颙撂下笔,屋子里已经有些幽暗,小厮进来掌灯。
除了魏信,王家招投标了南洋商道,也有子弟在广州。但是曹颙不愿节外生枝,就没有想着让他们同简王府这边扯上关系。
刚才使何茂财置地,也不过是以防万一。
实际上,就算魏信真的一去不回,上面有父母同四位兄长,也轮不到曹颙这边看顾他的儿女。
但是,既是答应了魏信,曹颙这边也就做两手准备。
现下是西历1716年,工业革命尚未开始,但是各地的殖民运动却是澎湃发展。
想着已经在广州有驻点的东印度公司,曹颙心里就不自在。
虽说自己凡人一个,没有改天换地的本事,倒要是以半生之力,阻鸦片于国门外,算不算也为这个国家做了贡献?
若是英国现下就有苗头,那自己是不是想个法子,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想到这个,曹颙竟然有些兴奋。这也是“发财”的法子,只要他推波助澜,又有利可图,难保不成事。
正想着,就听到有小厮隔门禀道:“大爷,庆大爷来了。”
“庆大爷?”曹颙听了,还没缓过神来,就见门帘已经撩开,进来个精壮汉子。不是永庆,是哪个?
“孚若,我回来了。”见曹颙还愣着,永庆咧嘴笑道。
曹颙这边,真是又是欢喜,又是意外。欢喜是老友重逢,意外的是永庆选这个时候回来。
瞧着他穿了灰衣、青帽、白鞋,是本年白孝的装扮。
“多咱到的?怎么会这个时候回来?”曹颙想着万吉哈的遗嘱,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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