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氏母子虽客居曹府,但是日常用度,都是与曹家几个主子一样。
就说这左住、左成兄弟的冬衣,就是每年四套,由针线上人缝制。所有的布匹与棉絮都是由府中统一采买与分配。
紫晶管家,晓得外头物价。上等的丝棉,是由湖丝与棉花絮的,颜色洁白,价钱颇为昂贵,一斤要五、六钱银子。单算棉花的,最好的新棉花也不过八十来文一斤。要说旧棉花,不会超过四十文。
紫晶看着那条棉裤,面上不动声色,见孩子们玩雪湿了衣裳,打发人带妞妞、天佑他们回去换衣服。
连左成都由婆子带下去更衣,紫晶看着妞妞给左住收拾利索,才站起身来,对田氏道:“田奶奶,我那边有一瓶内务府制的药膏,是去疤的。让杨嬷嬷跟着我去取,等过几日松少爷掉痂,用了正好。”
田氏跟着起身,感激地谢过。
紫晶又说了两句,同杨嬷嬷一道回葵院。说是嬷嬷,实际上杨氏还不到四十,是个健壮敦实的妇人。
杨氏是小核桃之母,当初随着田氏入曹家。从田氏生产前,就跟在田氏身边。左住、左成兄弟落地后,她就是兄弟两人的保姆嬷嬷。
到了葵院厢房,紫晶屋里,紫晶没有马上取药瓶,而是对杨氏道:“杨嫂子坐。”说话间,吩咐小丫头上茶。
杨氏挨着凳子坐了,心下有些忐忑。
紫晶年岁不大,但是为曹家人倚重,身份非同等闲。
待小丫头奉完茶下去,屋子里只剩下紫晶与杨氏二人,紫晶道:“杨嫂子,梅院的衣食供给,平素可有怠慢之处?”
杨氏闻言,脸上神情有些不自在,吱吱唔唔的,半晌方道:“紫晶姑娘,我们院子的事儿,多由秦嫂子打理。”
紫晶枉若未闻,问道:“一日三餐,加上四季衣裳,每个月的各种供应,可都妥当?”
杨氏犹豫了一下,终是低下头,道:“都是好的,田奶奶也感激得紧,平日跟小的说起,也是只有感激大爷与大奶奶的。”
紫晶心里叹了口气,那个秦氏是初瑜的陪房。当初分到梅院当差,就是初瑜怕下人中有狗眼看人低的,才特意安排秦氏过去当差。
虽说平素在田氏身边,最当用的是杨氏,但是杨氏是后入府的,哪里能同当家奶奶的陪房相比?
见杨氏这般,紫晶也晓得,问不出什么。在这府里,也没有谁能一手遮天,不过这个秦氏不妥当是指定的了。
她起身从柜子上拿了药,交到杨氏手中,道:“大爷与奶奶从没拿田奶奶当外人过,若是有黑心肠的下人敢欺主,也终究会有报应到身上。杨嫂子小心翼翼是好,也要晓得留个心,不要做了糊涂人。”
杨氏早已经起身,低着头唯唯称是,就听紫晶又道:“回去后,将两位少爷与田奶奶的棉衣包一套,等晚饭后,叫小核桃悄悄送过来。”
说到这里,她打量了杨氏一眼,道:“杨嫂子的棉衣也包一件,再寻个你们院里小丫鬟的。”
杨氏再笨拙,也听出其中不对,抬头看着紫晶,脸色带出几分哀求:“姑娘……”
紫晶看了她一眼,道:“你不用怕,要是秦氏手脚真不干净,第一个饶不了她的,就是大奶奶。”
见紫晶态度不容置疑,杨氏只能低声应了。
紫晶见她这般,不由皱眉,道:“杨嫂子,你也是个可怜人。你当晓得,容你们娘俩进府,大爷与大奶奶是看在田奶奶的情面。人当晓得感恩,不能因想着保全自己个儿,就丧了良心。”
杨氏被说得满面羞惭,喃喃地说不出话来。
紫晶也不愿同她多掰扯,摆摆手叫她先回去。
待杨氏出去,紫晶抬头,看了看桌子的坐钟,已经申初二刻(下午三点半),再过一会儿,李氏与初瑜就要从宫中回来。
既是牵扯到秦氏,就得请初瑜来拿主意……
*
胡同口,曹颙骑在马上,随着曹家的马车,一道回府。
今儿是腊月二十一,是大行皇太后初祭礼之日。王公百官与八旗二品以上官员之妻,都齐聚梓宫举哀。
各种繁琐的仪式下来,一日功夫就过去了。
眼看就是小年,却是因太后国丧的缘故,京城里全无过年的喜气,路上行人也稀少。
曹颙的心情,颇为沉重。
根据十六阿哥听来的消息,这准格尔兵已经到拉萨,拉藏汗已经上书朝廷,求援兵。
随着康熙五十七年的来临,十四阿哥的辉煌时代就要来临。现下,十四阿哥还能忍下;等他意气风发时,小心眼说不定就要发作。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年龄相仿,为何康熙就不愿给十三阿哥一个机会?
十三阿哥汤泉面君后,卧床半月才渐好。
曹颙想着十三阿哥心如死灰的模样,心里不由埋怨自己,是不是多事了。要是没有他之前的数次鼓励,十三阿哥也不会渐渐恢复生气。与其怀着希望,到再次希望破灭,还不如就一直浑浑噩噩的过日子。
进府后,曹颙先到兰院见过父亲,见他气色好些,心里也放心许多。陪着说了一会儿话,曹颙才起身回梧桐苑。
夫妻两个更了衣,天佑与恒生两个给父母请安,封氏也使婆子送天慧过来。
小丫头粘人得紧,每日都要回梧桐院来安置。
曹颙抱着女儿,说了几句话。喜彩已经带人将摆饭,初瑜就打发人回葵院告诉紫晶,留儿子在这头用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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