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颙从永庆家的出来时,带了几分醉意。
劝永庆留京的话,他没说;十四福晋薨了的消息,他也没说,只是陪着心情甚好、兴致颇高的永庆、永胜兄弟,吃了接风酒。
年羹尧这次回京,要等到万寿节后,才返回西北。
曹颙想到此处,便没有破坏气氛。
秋风萧瑟,曹颙醉后有汗,被冷风激得一哆嗦,脑子也有些晕乎乎。回到家中,他就有些不舒服,喝了碗醒酒汤便安置了。
许是有些着凉,次日一早,曹颙就觉得脑袋昏沉沉的,鼻子不通气。
他便偷得浮生半日闲,使人去衙门里告假。
他觉得自己没事,多睡一觉,发发汗就好了;初瑜却不放心,仍请了太医过来。
结论与曹颙想的一样,偶感风寒。
太医给开了发汗补气的方子,留下医嘱,叫好生进补。
不过从里屋出来,背着曹颙时,太医却对初瑜多说了两句,说曹颙这病表上看是外感风邪所致,可内里却是心火郁结,少眠浅睡有干系,请初瑜好生开解。
丈夫性子老成,寻常烦恼也不会着急上火。
要说丈夫心情不好,就是上回幼子与婆母先后染疾,再有就是官场上那个外放传言。
初瑜晓得丈夫纯孝,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好生孝顺侍候婆母,省得婆母生病,丈夫着急;另外,心里又将引起口舌官司的伊都立骂了又骂。
曹颙不知太医多说了这两句,见妻子婉言劝自己多宽心,还觉得迷糊。只是他没有多想,还以为自己最近情绪不高,落在妻子眼中所致。
吃了药,又睡了一觉,再醒来时,已经是未正(下午两点)。
曹颙觉得气闷,便穿了夹衣,在院子里遛弯。
院中的梧桐叶,已经枯黄,秋风吹过,飘飘悠悠地落下两片树叶。
他使人拿了把椅子,在廊下坐下,倍感无聊。
初瑜见状,拿了件氅衣,亲手给他披上。
曹颙抬起头,轻声道:“要是跟着我离开京城,外放几年,会不会觉得闷?”
初瑜听了,面上却是一紧,道:“老爷真要外放?我能跟去么,府里怎么办?”
曹颙笑道:“自然要跟着去,正好借机出京散散心,老待着京城,委实是叫人气闷。”
夫妻两个正说着话,就见院门口进来小丫鬟,是二门上当差的,庆大爷过来探病,管家使人请示老爷见不见客。
曹颙本没什么,更不要说来的是永庆,便起身去前院见客。
前院客厅,永庆坐在椅子上,皱着眉头,带了几分担忧。
见曹颙亲自出来见客,永庆有些意外,起身道:“既是不舒坦,怎么还出来?又不是旁人,我只是不放心,想要知道个准信,问一问你的病怎样,才多留了一会儿。”
曹颙笑着摆摆手,道:“不过是节气变幻,有些着凉,趁机偷个懒。”
宾主从新落座,永庆才道明来意。
这家伙,显然是后知后觉。
昨晚的酒吃的痛快,今早起来,他才觉得不对。
曹颙连半天也等不得,先是使人去他们候着,随后又亲至,绝不会只为给他接风。
“永庆,不要再去西北,这次走动走动,谋个京缺!”曹颙见他相问,便不再隐瞒,将西北危局与十四福晋之薨说与他听。
永庆听得怔住,过了半响,方问道:“西北清洗?那岳军门那边……”
曹颙去过西北,晓得永庆与岳钟琪有私交。说起来,岳钟琪算是永庆的伯乐。没有他的赏识,就没有永庆在西北的建功立业。
虽说朝廷犒赏平叛功臣时,永庆并不在其中,可这丝毫没有减少他岳钟琪的感激之情。
“他应没事儿,西北总要有接替年羹尧之人。”曹颙道。
岳钟琪现下就已经封公,而后会接替年羹尧镇守西北,前途大好。
永庆闻言,仍是皱眉道:“我不过是大将军麾下,都要担心受牵连;岳军门是大将军义子,岂能幸免?”
曹颙正吃茶,听了永庆的话,一口气没上来,呛得嗓子眼儿疼。
他撂下茶盏,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道:“义子?今年认的?”
怨不得他诧异,这岳钟琪与年羹尧不过相差八、九岁,要是换帖为兄弟还差不多,这义父子则有些滑稽。
永庆点头道:“六月里认的,虽没有大肆宣扬,可在西北也不是秘事。”
曹颙思量一番,道:“应不碍事,岳公是两次平叛功臣,实打实的军功,大节不亏,朝廷总会留几分体面。”
永庆闻言,沉默半晌,方道:“孚若,若是皇上真因十四爷厌弃完颜家,我留着京城,还不若去西北。等过了这几年,十四爷的影响渐消,我再回京也不迟。”
曹颙听了,叹了口气,道:“要是不想嫂夫人与胜二哥跟着担心,还是早做打算的好……皇上那边,怕是记得你……功臣单子上,你的名字,皇上御笔勾去。你早点与西北脱干系,也少一分风险。要是觉得京里闷,过两年再谋外任……”
见曹颙苦口婆心相劝,永庆将心中那份侥幸抛到脑后,点头道:“既是如此,就听孚若的……”
曹颙见他听劝,心中松了口气,关于十四福晋薨逝之事,又告诫两句。无非是让他先不要外传,等到侍郎府发了讣告再致哀,省得节外生枝……
*
转眼,进了十月。
烧灶,换棉衣,衙门里的差事也繁多起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