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这沙市长葫芦里卖的啥药,这个时候让我们俩来食堂里就餐,这是啥意思?”
龚中元矮胖,分头,面白,无框眼镜,很有点儿电影《小兵张嘎》里翻译官的翻译官风采,形象气质不佳,不过这家伙却是实打实从乡镇里干出来的干部,在县里颇有威信。
刘天则是一米八的个头,虎背熊腰,是市发改委下来的干部,在官泊也当了两年县长了。
“不清楚,沙市长的性子,嘿嘿,真不好说,但我可以肯定不是好事,中元书记,咱们得做好挨尅的心理准备。”
刘天在市里边熟人朋友很多,对沙正阳的日常表现很了解,今天下午沙正阳接待上访欠账户他是知道的,据说县里那几个要债的也排在里边,但是排没排上号就不清楚了,这要看市里边临时安排,但总归不会是好事。
不过要说有多么麻烦,那也说不上,都是些陈年旧账,县一中的帐,一直在还,无外乎慢了点儿,乙方有意见,但也不太激烈,无外乎年边上来闹腾一下,再多要一点儿罢了,市九建司那边,也在付,但要一次付清,肯定不可能,所以九建司虽然闹得厉害,但也清楚现在县里财政状况,不可能一下子就把八百多万都给他们,县里又不是只欠他们一笔钱,要钱的地方多了去,银行借款那都还没说呢。
中太高速公路的拆迁去年就开始了,但推进进度一直缓慢,中太高速始于中州官泊止于归德太丘,是连接平原省和皖省之间的骨干高速通道,这条高速2002年就已经正式启动,但是,各方面都是进展遇阻,当然最关键的问题还是没钱。
省里拨款迟迟未到位,要求沿线市县两级先行推动工作,这拆迁就是说钱的事儿,没钱你怎么去面对拆迁户,县里那点儿财力,根本就不可能支撑得起,而市里边虽然也承诺会提前转移支付一部分,但是口惠而实不至,一直是雷声大雨点小,这让县里也很是无奈。
各种任务早就分解下来,任务进度也都挂在墙上,但是什么时候能落实,这就要看各级的资金到账情况了,这真怨不得县里。
“挨尅咱不怕啊,谁不挨尅?这又不是啥见不得人的事儿,县里财政摆在那里,市财政局也很清楚,马建军肯定在吧?沙市长问问他不就知道咱们有没有撒谎了。”龚中元总觉得没那么简单,可蒋胜宽在电话里却没有明说,估计应该是当着沙市长打的电话,两人就在一起,他不敢多说。
打副秘书长兼信访办主任曹万忠的电话,曹万忠也没接,看样子都是在一起。
“是啊,就那么几笔大的款项,咱们都说得清楚,问心无愧,沙市长真要骂人,咱们听着就行了,等他骂完了,咱们再来解释。”刘天也是态度坦然,“沙市长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可能也要当着大家的面做做样子,不过怎么就轮到我们官泊了,难道三川、嵩阳、金河这些区县不欠账?莫非他们提前做了工作?”
“做工作?怎么做工作?没真金白银拿出来,这些家伙眼里都冒绿光了,还不得逮着这个机会好好折腾一下?根本不可能。”
龚中元也打听过,各区县都的确做过工作,但也就是沟通一下,这些都是闹腾了多年的欠账了,光靠玩嘴皮子,谁听你的?所以县里边也和其他区县一样,他没想到居然还会被沙市长“请来用膳”。
两个人就这么嘀咕着相互打气,一边往里走,正好看见了市九建司的两位副总从那边过来,龚中元和刘天顿时心中笃定了许多,多半就是市九建司的这笔烂账了,这倒不怕。
两个人都只是和市九建司的人点了点头,连话都没说,就这么擦肩而过。
既然都闹到这里来了,市长都相招了,自然没啥好脸色。
龚中元和刘天出现在市政府食堂的大包间门口时,沙正阳、蒋胜宽、马建军等人都已经是等着了。
李长庚被沙正阳安排邱觉晓带去在外边随便吃点儿,这等场合下,也不可能让李长庚来看一场戏,内部问题只能是内部解决,该骂要骂,该批评要批评,但不可能当着其他人的面,那也太伤县里边的领导形象了。
龚中元和刘天老远就开始点头哈腰:“市长,蒋市长,我们来晚了,一切都是我们的错,请市长批评,我们一定虚心接受,力争尽快改正。”
瞧瞧,这态度,蒋胜宽和马长军以及曹万忠等人都是似笑非笑。
这龚中元和刘天平常可看不到这种态度,龚中元别看一副白面书生翻译官模样,那可是有些桀骜不驯的,而刘天也是一个眼高于顶的,就是市里边一些局行一把手他也不太买账,当然这和雷仕群比较欣赏对方也有很大关系。
沙正阳也没想到这两位一来就是这个谦卑的态度,一时间竟然还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难道说这两个家伙早就知道这事儿,所以才如此姿态,准备回去之后立即解决?既然如此,何必要让人家跑到市里来闹一回?
想到这里沙正阳心里更是不舒服,语气平淡的摆摆手:“就等你们俩了,中元,刘天,这顿饭恐怕不好吃啊。”
“嘿嘿,市长,瞧您说的,我和老刘都是您的下属,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只要咱们县里能办到。”龚中元笑嘻嘻的道:“只不过还是要请市长体量我们县里的难处,有些帐还真得要捋一捋,不敢随便给啊,要不,都围上来了,咱们县里这年就不好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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