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花园的路弯弯绕绕, 若非来过两次他都不一定能自己走出去, 一眼望过去漫山遍野的尽是绿枝盛花, 也算是冬日难得好景。
从另一条道上四处张望着过来的楚笏看到绿丛中的裴郅忙拱了拱手, “世子。”
裴郅目光从她身上缓缓扫过, “你不是应该留在府里?”
楚笏不敢有所隐瞒, 简单几句叙述了前因后果, “少夫人这几日闷坏了,在府中待的无聊便琢磨着出来走走,方才去了飞燕塔, 又听人说这处有个茶花园就过来了。”
“人在哪儿?”
楚笏握着剑的手微顿,无奈道:“方才还在园子里瞧花的,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兴冲冲地钻进了花丛, 属下和青丹说了两句话一转眼就不见人了。”
裴郅皱了皱眉却也没有责备她, 那两条小短腿儿捣得可快了,这里头的路也不好分辨, 看不住她也是正常。
魏云暖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扶了扶头顶的篱帽, 半抬着头瞧了瞧薄云里的太阳, 笑道:“看来今日午食我得多准备几份儿。”
横斜出来的小枝桠勾住了她身上丁香色的大袖衫, 她不在意地解了下来, 与裴郅说话间又率先往深处去, “要不要跟我一起逛逛,顺便去把你的小夫人找回来?”
裴郅自然是要去找人的,凝着手边盛放的红色山茶花瞧了会儿也大步上去没入花丛。
齐商和楚笏落后了些, 这些日子他们二人难得有一起外出办事的机会, 两下对眼儿果不其然看到彼此眼中的嫌弃。
青丹青苗从他二人莫名紧张的氛围中穿过,劝道:“齐侍卫楚侍卫,这儿的花可值钱了,你们还是悠着点儿比较好。”要是伤着了花花草草,依照他们的月俸可不一定赔得起。
齐商楚笏两相视着翻了个白眼撇过头去,到底没有嘴贱大开嘲讽。
魏云暖视察着花田的情况,察觉到旁边的人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她给一棵花叶萎靡的茶花树做了记号,如蝶翼的长睫蹀躞,温声问道:“在想什么?”
裴郅摇了摇头,将落在地上的玉佩捡起来递还给她。
魏云暖伸手接过重新挂回腰间,带着他继续往前走,“你这性子啊也不知道像谁。”
不像他父亲裴敬更不像他的母亲如双。
裴郅阒然无声,魏云暖想起月前长公主从千叶山传来的那封信里提到的话颇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引着他在花田的小径上穿过,“这边没人,想来是到后山去了,走吧,我们去看看。”
宁茴从花园里一路绕到后山,因为走得有些急踩滑了一屁股坐下去直接从小山坡上滋溜地从顶上滑到了底。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也顾不得粘在身上的枯草叶,在青青草原的吼声和小棍子的指引下往前走。
后山的茶花比起前面要少得多,但花开的更盛更好,尤其是正中间那株白色山茶花,在阳光下重瓣堆叠比起琼玉还要来的温润动人些。
宁茴光顾着看闪闪发光的十二万去了,被地上的泥土块儿绊了一下跪坐在地上,此处泥土松软倒也不觉得疼,她定定地看着近在眼前的花,忍了好久才忍住没有直接上手。
青青草原的屁股墩儿坐在自己的小被子上,两只爪子捧着肥脸,“宿主,我们挖不挖?”
宁茴的眼珠子黏在上头抠都抠不下来,拍了拍青丹给自己准备的小荷包,“我们有钱,我们买。”楚笏说了这里的花都是要卖的。
青青草原闻言激动地握紧了自己的爪子挥了两下,抓起锄头就开始挖坑为迎接十二万做准备。
裴郅和魏云暖过来,远远地就瞧见了跪坐在山茶花旁边的人。
“宁茴?”裴郅走近她都没有转过身来,他冷笑看了眼那棵山茶花,这是又叫朵山茶花儿给勾了魂儿。
宁茴听到熟悉的声音,勉强拔掉了和山茶花缠缠绵绵温柔缱绻的视线,扭过头看到男人那张冷脸愣了一下,“裴郅?咦,你什么时候过来的,你怎么在这儿?”
她抬着头,脖颈修长,眼眸里全然叫他一个人填满了去。
裴郅面色稍缓,弯腰把人从地上拎了起来,手抵着她的下巴将梨涡边沾染的泥屑一下一下地拭去。
再看她身上沾的枯草叶,他有些嫌弃地抬手将肩头上的拂去,“我还没问你在做什么。”
宁茴有些尴尬了,这每次挖花挖草挖树干正事儿的时候总是能碰见他,这该死的孽缘是不是有些过头了??
“我、我出来走走,就走走……”
青青草原最近一看到这俩人同框大圆脸上肥嘟嘟的肉就忍不住颤抖,狠狠地一锄头挖下去,扭了扭熊屁股。
裴郅眼尾微翘,侧身瞧着山茶花的眼睛阗黑深邃,意味不明地扯着嘴角轻笑了笑,“是吗?真是巧了。”
宁茴硬着头皮点头,“是啊是啊。”巧过头了QAQ
裴郅摸了摸她的头没再说什么,魏云暖站在稍远的地方看着氛围异常和谐融洽的两人。
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这一辈走的走散的散,当年的孩子们都长大了。
物是人非,一代转过一代。
她离京的太久了,一个人每日除草种花的日子过的逍遥自在倒没什么感觉,如今一瞧才发觉自己是真的老了。
魏云暖一直平静的心中泛起涟漪,突然这么一刻她竟是有些想念当年那段飘摇不定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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