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几日宁茴天天看着她墙角的夜夜香, 做梦都想着突然给她冒出个十五万来, 青丹看不过眼还特意给她安了个挨着墙的凳子, 叫她坐着看。
转眼到了老国公爷忌日, 这天晴空万里, 湛蓝湛蓝的色儿, 跟铺了一层水晶般剔透动人。
墓园里聚了不少人, 裴老夫人亲自在前头点香,瞥了一眼旁边的许老夫人和她那两个孙女儿,收回目光时候顺带翻了个白眼, 问宁茴道:“什么时辰了?”
宁茴看了看天色,大概估计了一下,回道:“辰时末吧, 裴郅应该下朝了。”
她一向叫裴郅的时候都连名带姓, 老夫人瞪了瞪她,转头又看向在一边掩嘴打哈欠的柳芳泗, 柳芳泗触及到她的目光讪讪地放下了手, 道:“夫君应、应该也快到了吧。”
她说的有些心虚, 事实上裴都每天什么时候出门儿的她都不知道, 他什么时候回来就更不晓得了。
裴老夫人一声冷哼没有说话, 倒是一大早跟着过来的显国公裴敬接话道:“这不是来了。”
他这一出口, 众人都跟着看了过去,裴郅和裴都两兄弟倒是巧,一个从皇城一个从应天书院过来, 本不同路, 却是一起到的。
一个澹漠阴艳,风骨嶒峻,一个丰神如玉,清贵儒雅。
这两兄弟皆是卓荦超伦,瑶林玉树之辈,再加上个“徒有其表”的显国公站在一起,当真是赏心悦目得很。
许老夫人来国公府恰恰两日,裴老夫人可没心情给她接风洗尘,除了每日无所事事到处浪的显国公,这两个忙得不见首尾的侄孙儿她是一眼也没瞧见的。
小时候是见过几回的,依稀也能分辨出谁是谁。
看了看,她便偏头与许函之低语道:“穿玄黑衣裳的那个应是你大表兄,月白色衣衫的那个估计是你二表兄,学问上若是有什么不解的,你表兄定是能给你指点迷津的。”
许函之点头道是,她将人往前拉了拉,“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与二位表兄问好。”
许函之果然上了前去。
裴都倒还与他应两句,裴郅冷冷淡淡地看了眼,叫了声二姑奶奶便举步去了宁茴和裴老夫人那处。
裴郅一走裴都对着许老夫人和许函之微笑了笑也上前去站在了柳芳泗旁边。
人都到齐了,除了裴许两位老夫人,这些子孙后辈洋洋洒洒地跪了一地,独许芙安一个立着没什么动作。
许茹玉拉了她一把,“回神儿了。”
许芙安拎着裙摆在她旁边跪下,也没心思听前面的话,偷偷瞥着前头,一颗心砰砰地直跳,她偏了偏身子小声道:“茹玉你看见了吗?”
许茹玉不动声色,“看见什么?”
“那两位表兄啊。”她努力压住内里的兴奋,两只手紧捏着,又道:“以前还不觉得,现下一看,大哥和两位表兄比起来真的好磕碜啊!”
许茹玉抿嘴一笑,“叫大哥听见该是要恼了。”
许芙安不以为意,“我说的是明摆着的事实。”
她一直盯着前头,看着看着又有些泄气,“可惜了。”两位表兄都已成亲,各有家室,要是祖母早些带她来京都就好了,不管其他,这样的脸,光是这么瞧着都觉得高兴,看一辈子怕是都不会腻的。
许茹玉深知许芙安看人只看脸的性子,她随着众人叩地拜了拜,眼中微凝了暗光,压低了声音侧眸道:“是可惜了,都是轩然霞举纡金曳紫的人物,偏偏又都摊上了不称心的婚事,剪不断理还乱,一团糟。”
许芙安本意不是想说这个,但听完许茹玉这话下来,心里也有些不得劲儿。
虽说住在别人家还这般想不大好,但她也是真看不上这两位表嫂,一个惦记小叔子,一个给男人下药,这……真是好难得才找出这么两个来,居然还凑到了一家子里,更是不容易了。
拜祭这事儿于她们姐妹关联不大,跟着走了一通形式后站在一边听着裴老夫人和许老夫人瞎扯话。
许茹玉观摩了两分许芙安的表情脸色,嘴角微向上扯了扯,眼睑微压着只用点点视线小心地落在正和柳芳泗低声说话的一身月白色大氅的裴都身上,停顿片刻又移到了面无表情的裴郅身上。
她扣着纹花袖边儿的手指动了动,敛目沉思。
没人注意到她内底的心思,但方才扫过来的视线,便是再隐晦那混迹官场异常敏锐的两兄弟也各有所觉。
裴郅只是微眯了眯眼,裴都却是展颜轻笑,这位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妹可真有意思。
柳芳泗见他一笑,目光愣愣地,问道:“夫君笑什么?”
他温声道:“没什么,只是看见了只苍蝇。”
柳芳泗嘟囔道:“苍蝇有什么好笑的。”
裴都不再多说,柳芳泗又有些委屈,拉拽着他的袖角,“夫君……”
这夫君二字唤的着实哀怨,便是天崩地裂也一张笑脸的裴都都眼角微抽,眉头一皱,不着痕迹地扯回袖子,温声道:“祖父墓前,有什么话待回去再说。”
柳芳泗跺了跺脚,她倒是想回去说,关键是回去找不着人呐!
就算找着了人,说两句就又打发她走,新婚之后没多久就出了朱氏那档子事,后来她又被裴老太婆禁足,这都多少个月没躺一张床上了!
原以为那遭人恨讨人厌的裴昕滚了,没她瞎掺和,怎么着也能水到渠成,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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