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听见这道声音,嘴角暗暗泛起一抹冷笑。
会用这样尖酸刻薄口气跟他说话的人,当然是他那便宜老子的继室邢氏。
迎春连忙拉着贾琮迎上前去,亲自打起帘子。
“太太来了。”
邢氏眼角余光淡淡扫了迎春一眼,从鼻端发出一声冷哼,在正中圈椅内坐下。
“二丫头,才听人回说你这里的奴才都反了天了,怎么不早打发人去告诉我?”
贾迎春羞得满面通红,只讷讷地道:“也不是什么大事……”
“三弟已经处置过了,就没派人去打扰太太……”
邢氏看着桌上那些掐丝点翠,流光溢彩的头面首饰,眼底贪婪之色一闪而逝。
贾琮旋即捕捉到邢氏目光中隐藏的贪婪,瞬间恍然大悟。
难怪贾母跟王熙凤两处连半个人影都没过来,反而是向来不中意迎春的邢氏亲自走了来。
原来是想打这些财物的主意?
难道邢氏不知道但凡姑娘们的东西都有定数?
就算她是迎春嫡母,也断然没有收走姑娘头面首饰的道理。
否则的话,可就真真不用在这荣国府内立足了。
单是贾赦就会亲手活撕了这丢人现眼的蠢妇!
贾琮嘴角嘲讽之意更浓,他倒是真想看看这邢氏究竟能蠢到什么地步。
邢氏收回目光,看着迎春连声冷笑。
“你自己房里的事,还要别人来处置?”
“再说了,琮儿还是个孩子,他能处置个什么好事出来?”
“单凭不去回我,私自做主打板子撵奴才,就已是大错特错!”
贾琮插言笑了笑:“太太这话我就不懂了。”
“我可是打发了人去回过琏二嫂子的,就连林之孝家的也在场。”
“可算不得是我私自做主。”
他当然没有打发人去回王熙凤,就连开始莲花儿要去,都被他出言制止了。
邢氏被贾琮说得一愣,她哪里知道贾琮是在当面撒谎?
毕竟王熙凤才是如今荣国府的当家奶奶,贾迎春又是跟着贾母住在荣庆堂后的小抱厦里。
贾琮先打发人去回王熙凤才是正理,比去东院回邢氏更加名正言顺得多。
“回过了?”
“那你二嫂子呢?怎地还不来?!”邢氏怒道。
“哼!”
“好一对琏二爷,凤奶奶,两口子在这府里一手遮天,通共一个妹子也照应不周全?!”
迎春紧紧抿着嘴唇,将头低了下去,窘迫不安。
嫡兄贾琏跟王熙凤眼里从来没有她这个妹子,她又焉得不知?
“二姐姐,没事,有我呢。”贾琮低声安慰着迎春。
以王熙凤在这府里的眼目,要说她不知道迎春房里发生的事,那才不可思议。
不过是故意不来,好等着看他的笑话而已。
但如今连邢氏都过来了,她再不来看看,说轻了是对嫡母不敬,说重了便是不孝!
贾琮可没有这么好心去派人通知王熙凤。
见邢氏胡乱发火迁怒迎春,连忙将话题岔开:“依太太的意思,这两个刁奴要怎么处置才好?”
邢氏发了一通火,见迎春宛若木头一般低头不说话,倒也懒得再生气。
又将心思落在那些财物上,暗暗盘算,要怎么将迎春的头面首饰通通拿回东院交给自己保管。
不过是一个庶出女儿而已,也配戴这么多头面首饰?
听贾琮这么一问,随口便道:“你不都已经处置好了?还来问我做什么?”
贾琮戏谑地笑笑,拉长了声音:“哦?”
“太太刚刚不是还说王嬷嬷跟王柱儿家的是你给二姐姐使唤的人,要亲自处置?”
他是真心半分脸面都不想给邢氏留,当场戳破邢氏的假话。
邢氏老脸微红,她才没有那么好心去帮迎春处置房里的刁奴。
适才那么说,不过是故意当众落贾琮的面子而已。
邢氏不耐烦地挥挥手。
“什么大事要我亲自处置?”
“林之孝家的,将人拖出去打二十板子,撵出去就是了!”
贾琮都快被邢氏给蠢哭了。
这话跟他开始说的没有多大分别,甚至还忘了让那一对婆媳净身出府。
哪怕邢氏再给王嬷嬷王柱儿家的再添上十板子呢,也不失是个法子。
自家那便宜老子,怎么看都是个提头知尾的聪明人,他怎么能忍受邢氏这十来二十年的?
邢氏等林之孝家的带走王嬷嬷跟王柱儿家的,房中除了贾琮跟她带来的人之外,便只有迎春的两个丫头在场。
方对贾迎春换了一张假模假样的笑脸。
“二丫头,你也别怪我发火生气,今儿原本就是因为你没本事,连奴才都辖制不住闹出来的。”
“但凡你是个好的,她们又怎么敢干出这偷盗财物的事来?”
迎春垂着头,下意识的紧紧拧着手帕,一声不吭。
邢氏磨了磨后槽牙,硬生生将话头扯到那些首饰上去。
“唉,说到底还是你年纪太小,头面首饰也戴不得这许多。”
“倒不如将贵重些的交给我帮你收着,等年节我再打发人给你送了来,可好不好?”
“也省得身边再出几个这样私盗财物的刁奴,闹得大家不安生。”
贾迎春胆小懦弱不假,不过她毕竟不是白痴。
这些头面首饰一旦到了邢氏手里,还能拿回来才是咄咄怪事。
只是她到底不敢正面开口拒绝邢氏,只将头低得更深,一声不言语。
司棋与绣橘更是脸色骤变,拼命朝贾琮使眼色。
邢氏贪婪成性,克扣非常,满府里没有一个人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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