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门的士兵认得徐时行,直接将他放进了城里,还送他去苏州知府衙门和家人团聚。
一路上徐时行都在和人打招呼,有几个军官还是徐时行亲自招募进上海抗倭总团的。
所有人都对徐时行客客气气的,徐时行就这样一路走回了苏州府衙。
苏州知府徐尚珍是徐时行的父亲,抗倭总团也知道这位徐大人官声不错,又是他们当年“徐参军”的父亲,只是围了知府衙门,并没有为难这位徐知府。
徐时行身后跟着不少热情的士兵,守卫知府衙门的军官也热情的和徐时行打招呼,不知道的还以为徐时行是反贼头子。
进府之后,和父亲交谈了半天,徐时行更是麻了。
如果说这世界上四大喜事,金榜题名时,徐时行也算是体验了一件。
那这个世界上最悲惨的事情,让徐时行这位新科状元来总结,莫过于“亲爹变养父”和“死党来造反”了。
徐尚珍告诉徐时行,他并不是徐时行的生父,他生父姓申,是苏州城内的大商人,是徐尚珍的好友,他是被托养在徐家的。
接到了徐时行(现在是申时行)金榜题名的消息,徐尚珍就决定告诉他这个真相,并且鼓励他去申家认祖归宗。
这件事已经不能让申时行震惊了,甚至申时行现在高度怀疑,徐尚珍让自己去申家认祖归宗,是为了逃避日后上诛灭九族的名单。
申家会在这个时候接受自己认祖归宗?
不过徐尚珍一向将申时行当做亲儿子,肯定不是这个心思。
可这个时候提身世这件事,反而让申时行觉得心里更乱了。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尽皆叹气。
申时行参与筹办上海抗倭总团,帮着苏泽办报,办书院,整个南直隶都知道他们的关系。
现在苏州府已经被抗倭总团控制,申时行现在说自己不是反贼苏泽的同伙,恐怕整个苏州城都没人会相信。
徐尚珍看着申时行,申时行无奈的说道:“爹!我真的不是反贼!”
申时行虽然知道了徐尚珍不是自己亲爹,但是两人感情深厚,依然父子相称。
徐尚珍干笑了一声说道:“爹信你!”
申时行也无语了,他问道:“爹,我来的匆忙,如今局势如何了?”
“吾儿你真的不知道?”
申时行再次无奈的说道:“苏汝霖造反,真的没有通知儿子。”
“那你怎么突然从京师南下的?”
“凑巧!”
徐尚珍从书桌上拿起一份报纸,递给申时行说道:
“门外士兵每天都会送饭菜和报纸进来,这是今日的报纸,你当过主编的,你自己看吧。”
申时行接过《警示报》,头版头条就是苏泽写给大明朝廷的檄文。
檄文下还有一群官员的署名,都是浙江和福建的要员,胡宗宪的名字就在苏泽后面。
好吧,《警示报》已经成了反贼的报纸,自己是反贼的铁证又多了一份。
申时行甚至有了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想法,自己如果不是恰好被皇帝委派南下,现在东厂和锦衣卫就已经上门了吧?
檄文下一页,是目前闽浙军队的动态。
福建八府,除了飞龙军占据的漳州府外,苏泽基本上已经全部拿下。
浙江十一府,打着胡宗宪的名义,浙江新军也传檄而定。
江南的苏州府和松江府,也都在上海抗倭总团的控制之下了。
真不愧是苏汝霖啊,动手就是果断,一出手就是雷霆万钧!
再翻过去,是苏泽写给治下百姓的安民告书。
看完这篇《安民告书》之后,申时行看向养父徐尚珍道:
“此篇文章一出,怕是闽浙百姓人心尽归苏汝霖之手了!”
作为苏州知府,徐尚珍比申时行更通民政,他也无奈的点头说道:
“若是能不折不扣的执行,两省百姓定然拥护苏泽,朝廷难啊!”
苏泽在《安民告书》中只提到了三点。
第一,只按照目前大明朝廷制定的田赋和丁税标准收税,废除两省地区的各种杂捐。田税征粮维持不变,但丁税改征银钱。
第二,重新严格申明免役制度,严格按照洪武年定下的各级官员读书人的免役人数,富户也要承担劳役,但是可以出银抵免劳役,而官府所收的免役银子全部用来发放给参加劳役的普通百姓,作为他们参加劳役的补偿。
第三,在浙江、福建、苏南二府重新严格执行钞关税法,同时在泉州港和福州港开海通商,设立海关对进出口货物征税,由方望海出任海关钞关使。
徐尚珍无奈的说道:“这苏汝霖这三条可以说是切中时弊,只可惜他造反了,若是他能成为内阁首辅,必定能匡扶大明。”
申时行想到自己中状元前后在京师的见闻,立刻摇头说道:“苏汝霖的政策,在大明朝廷是肯定推行不下去的,他能做成功,恰恰是因为他造反了。”
徐尚珍也是官场中人,很快就明白了养子的意思,他无奈的点头赞同。
“父亲,我想要去福州一趟。”
“你真的要从贼?”
“不是从贼,我有几件事想要当面向苏汝霖问清楚。”
申时行站起来说道:“去申家认祖归宗的事情,等我去过福州再说。以我对苏汝霖的了解,父亲只要安居在府内,他不会对您动手的。”
徐尚珍只能无奈的点点头道:“去吧,爹老了,无论这大明前景如何,终究是你们年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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