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刚蒙蒙亮,我就坐上了进山的汽车。晃晃悠悠的走了两个多小时,董家村已经到了。跟着我一起下车的,有七八个人,从外表上来看都是果商,看样子不光是我想到了提前收货,别人也未必比我笨啊。
这个时候并不是果子成熟期,树上基本上都没有上颜色,都是青果。这个时候收的果子叫下贱果,大多是果农为了保证优质果上色和养分而提前摘下来的。这种果子纯粹是为了尝鲜,价格不会太高。
我先去了董大哥家找云姐。等她洗漱完毕,两人一起进了果园。一些外地果商已经邀请了不少果农来到园子里,看到我和云姐,一些果农惊慌的低下了头,好像害怕让我们看到一样。我和云姐相视苦笑了一下,货比两家,他们喜欢卖给谁就卖,我们不会说什么的。
云姐已经预计过今年果市的行情,价格绝对要比往年高,我们也有心想给果农提高一点价钱,但是至于提多少,要根据去年的销量来计算,否则价钱太高我们收了货也卖不出去,那可就是赔钱买卖了。
兰花嫂子早已等到了园子里,看到我们过来笑道:“你们才来啊!一早上有两三个来问价钱的了,全给我打发走了!”云姐笑道:“他们给多少?”兰花嫂子边带着我和云姐往园子里走边说道:“五毛五!”
我心里吃了一惊。下贱果给五毛五,那优质果到时候会是什么价钱?包装加运费加人工一包括,拉到临海就快一块钱了!这下贱果就是尝鲜的,不能放不能存,卖这么贵没人敢要!往年最高也就是四毛钱,今年一下子涨了这么多,这些人想人工哄抬市场啊!
我停在果树前面,对兰花嫂子叫道:“嫂子,我跟你没外人,不说客气话,这价钱我给不了!”云姐站在旁边没说话,她当然也觉得这价钱高的有些离谱了。兰花嫂子静静的看着我,过了一会才笑道:“大兄弟,你是痛快人,我也是实在人,我早就知道你出不了这么高的价钱,你就给嫂子一句实话,你能给多少,合适点我还是给你,外人我信不过。”
我看了看云姐,云姐皱着眉头心算了一会,对兰花嫂子说道:“四毛五,我只能给到这个价。”兰花嫂子没吭声,转身看着满树的青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和云姐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种失望的神色。也难怪兰花嫂子会犹豫,一斤少了一毛钱,那一车果子至少是上千块啊!对于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一个靠果树养家的果农来说,上千块以为着大半年的收成,怎么可能不犹豫!
我叹了口气,对兰花嫂子说道:“嫂子,你好好考虑一下,我们先去别的园子看看。”兰花嫂子也叹息了一声,对我说道:“大兄弟,我回去跟我当家的说一声,中午给你答复。”我点点头,拉着云姐离开了。
旁边是梅花的园子。我和云姐走了进去,梅花正在领着儿子在果园里除草,看到我进来,梅花对儿子说道:“叫钢大大。”小家伙看着我怯怯的叫道:“钢大大!”我笑着从兜里抓出一把县城买来的大白兔,塞到小家伙衣兜里说道:“乖,去玩吧。”小家伙乐了,抓着衣兜飞快的跑了。
云姐看着树上的果子对梅花问道:“有人来谈过价钱了吧?”梅花点点头,道:“来过了。我没谈就让他们走了,跟他们说园子被人订下了。”说完瞟了我一眼。我有些感动,对她说道:“梅花,我们给不了那么高的价钱的,你急着用钱,还是可以跟他们商量商量,就算卖出去,我们也不说啥的,反正优质果下市,我们还会来的。”
梅花低着头说道:“不用商量,给多少都不会卖给别人,你…云姐给我多少,我就要多少!”我激动的想跑过去抱着她亲一口,云姐也是紧拉着她的手说道:“妹子,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梅花笑道:“做人不能忘本。你们帮了我那么多的忙,我再一心钻到钱眼里,就太不是人了!”
有了梅花的支持,我稍微定了一下心。梅花的园子是大园,光下贱果足够装我两三车的了。董大哥的园子自然是不必说,也会让我收,这就有了近十车,可以在四个档口顶上一阵子了。当然,果子还是越多越好,如果加上兰花嫂子的那个园子,我基本上中秋之前的货不用愁了。可是兰花嫂子会卖给我吗?董大哥是因为两个孩子都被我带了出去,梅花是因为我曾经借钱给她儿子治病,兰花嫂子凭什么跟我做人情买卖?
云姐却似乎一点都不着急,好像吃定了兰花嫂子不会卖给别人一样。果然,不到中午,小龙就领着小兰一起来了,对我说道:“姐夫,我妈…不是,兰姨让你中午去她那里吃饭!”我乐了,我把这小子给忘了!他可是董家村的女婿!听他刚才对兰花嫂子的称呼,和小兰的婚事那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有这小子在,就算我给兰花嫂子三毛钱,她也得卖给我!
又转了几个园子,情况却不是很理想了。毕竟一毛钱的差价,人家不可能放着钱不挣光给我论交情的。很多果农还是选择卖给了别的果商,我却搞不明白,难道他们就不想赚钱了么?这样的价钱明显不会有太多利润的,难不成这些人想来个人情生意,赔钱赚吆喝,先收买人心,等市场价被调动起来了,再想挣钱?
如果真是那样,那他们这线可是放的够长的,整整一个果季都等于是撒饵,冒着赔本的危险,把市场上的价格硬生生的拉上去,然后明年五毛五的价格就算便宜的了,他们大量收货,一下子把今年的损失和来年的利润全部挣回来!
这得需要多大的本钱和魄力啊!我虽然是诗雨轩的老总,可是也没有这股子狠劲,因为我输不起!一旦我也跟着他们的做法来操作,那我明年根本翻不了身,卡里的钱全部投了进去,明年诗雨轩还是用大钱的地方,我哪里还有余力来补这个缺?
云姐早就说过,果市上的价格之战虽然没有硝烟,却更为残酷,直接反应了人情冷暖。像梅花这样心存感恩有钱不挣的毕竟在少数,就连兰花嫂子这种很快就有亲戚关系的人都需要考虑商量,何况别人?
今年的生意不好做啊!看着满园子的果子,我有种沉重的压力堆积在心头。不过我可没有灰心,越难做就越有动力,没有竞争的生意是不会挣到太多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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